其实,这期间最使他伤神的倒不是兰香和仲平一再劝他来省城工作。他苦恼的是金秀对他表示的烈。自从她把那封恋信送到他手中,他就一直苦苦思索自己该怎么办?
生活似乎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圆。
但生活又不会以圆的形式结束。生活会一直走向前去!瞧,十年过去了,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。就拿他们几个说吧,养民已经到上海去读研究生;而前不久他震惊地获悉,郝红梅带着前夫留的孩,竟然和他同村的另一个同学田生结了婚,现在就生活在双村。而他,当了一名活的煤矿工人,现在受了伤,住了院,却被养民着的金秀上了……直到现在,他也不知如何与金秀谈这件事。他能觉来,秀对他的是多么烈!他不能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来拒绝她,这样会伤害孩……是的,孩。他现在还认为秀是个孩!但是,他又不能简单地响应她的呼唤。如果是那样,那伤害的不仅是秀,还有他自己的心灵。
孙少平的伤已经完全好了。雷汉义区代表矿上来为他办院手续。他准备过几天就返回大牙湾。
街的行人稠密起来。人们纷纷走外,尽享受光和风的抚。那些时髦的姑娘已经过早地脱掉了外,穿起单薄的、彩鲜艳的衣线衣。到传来游的孩们的歌声。城市一改冬日的灰暗,重新显了它那多彩的风貌。
想不个妥当的结果,他就不能轻易对她表示什么。好在他很快就要离开省城;等离开时,说不定他能对这件事结论的决定……区雷汉义帮他结完手续后,他就算和医院告别了。他让区先回去,他自己还想在省城逗留几天;他知,他还有些“事”需要理。
怎么办?这比兰香和仲平要他来大城市工作更难以回答。他知秀在切地等待他的回话。给他了那封信后,她尽和往常一样细心而微地照料他,但他们之间已明显地产生了一极不好意思的成份……生活是这样令人慨不已!
秀要成为他的妻?他要成为秀的丈夫?他一时又难以转过这个弯。他一直把秀当小妹妹看待;在他里,她永远是个小孩,怎么能和她一块过夫妻生活呢?想到这一,他就到别扭。
这期间,妹妹兰香和她的男朋友仍然一直给他工作,让他调到省城来。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拒绝他们的好意。尽他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心中有数,但不好当面向他们一步解释他的想法。他们应该意识到,他和他们的境不尽相同。不同生活境的人应该寻找各自的归宿。大城市对妹妹和仲平也许是合适的,但他在这里未必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。他想等以后适当的时间用另一方式向他们说明自己的观和态度。
秀可吗?非常可!她是那样的,漂亮;炽而丰富,一个瞬间给予男人的东西都要比冷血女人一生给予的还要多。她使他想起了死去的晓霞。她也是大学生,有文化,有知识,有很好的专业。她无疑会是一个令男人骄傲的妻。双方也没什么障碍,他们从小一块大,一直以兄妹相待;这关系如果汇夫妻生活,那将是十分好的。
雷汉义临走时,才迟疑着从衣袋里摸两份矿上的文件给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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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这一切考虑,不是说没勇气和一个女大学生一块生活。当年田晓霞也是大学生、记者。但秀和晓霞又不一样。晓霞在总素质上是另一类型的女。虽然他和秀一块大,但秀决不会象晓霞那样更刻地理解他。他和秀之间总有一隔代之。
当然,最重要的是,他和秀的差异太大了。他是一个在井活的煤矿工人,而金秀是大学生,他怎么能和她结婚?秀在信上说她毕业后准备去他所在的矿医院当医生。他相信她能真诚地到这一。但他能忍心让她这样吗?据兰香一再给他说,金秀的学习况,她完全可以考上研究生。他为什么要耽搁她的前程?如果因为他的关系,让秀来大牙湾煤矿,实际上等于把她毁了。他现在才记起,他曾给金波也说过这个意思。
孙少平不由想起十年前他的初恋。他想起了他上的第一个女人郝红梅。富有戏剧的是,十年前的那场纠葛发生在他和顾养民之间;没想到十年后,他又和顾养民纠缠在一起。不同的是,十年前,郝红梅离他而去顾养民;而今天,金秀却要离开顾养民而他了!
孙少平左思右想,不知他该怎么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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