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兴又迅速挂上笑容:“小的一定告知东家,但东家不是每日都来店里。小的只是在客栈里服侍,去不了东家宅子传话。若东家来了,小的一定立即转达。”
张屏颔首:“劳烦费心。”
得兴诚惶诚恐地作揖:“此乃份内,如此真真折煞小的了。”
张屏再问:“贵东家与一壶酒楼的贺老板交情如何?”
得兴的神情凝固了一瞬,露出些许为难:“这……小的这小打杂的怎知东家平日交际?”
柳桐倚道:“素闻城中有商会,凡本地从商者皆在其内,时常会面。”
得兴点头:“是,是。贺老板与我们东家都是本县人,店铺也隔着不远,照面定然是经常打的,但交情深浅小的们真不晓得。”
张屏又问:“贵店是否有位伙计,姨母姓刘,在一壶酒楼旁边卖花?”
两个小伙计互相看了看,得利道:“大人说的应该是得发。他专门在大堂伺候,今儿……可巧不当差。”
柳桐倚微笑:“诸位的名字都起得吉利。”
得兴咧嘴:“让公子见笑了,小的们这都是统一另起了名儿,方便贵客们记,也帮各位添个彩头。小的本姓李,贱名四余。因小的家里穷,上头有了两个兄长一个姐姐,再生小的就觉得有些多了。”
柳桐倚含笑道:“人丁兴旺,乃福气。”
得兴道:“谢公子吉言,其实似小的这样,生下来等于分了爹娘兄姐一口饭,看日后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,报了生养的恩情罢了。”
柳桐倚道:“心存此孝念,来日定有大成。”
得兴脸泛红光,待要再说些什么,张屏又开口:“得发姓什么?二位可知他原名?”
得兴的表情一时没能转过来,得利接话:“禀老爷,他姓徐,本名添宝,因进来的时候,我们店有个叫得宝的了,大掌柜就给他起名得发。他最开始不怎么乐意,问能不能得宝叫得大宝,他叫得小宝来着。大掌柜和他说,他这个徐姓特别好,得宝这个名字,宝贝的宝和吃饱的饱同一个音,连上他的姓叫,徐得饱就不如徐得发听着吉利大气,他自己也觉得对,就喜欢了得发这个名字,还说要去衙门改户册,日后他就大名徐添宝,字得发了。”
说到这里,本想笑,对上张屏幽深的视线,不由得缩了缩脖子。
得兴搓搓手:“天才刚亮,两位老爷是再歇息片刻,还是小的们再敬些茶水?”
柳桐倚转向张屏:“街上封着,其他店也还未开门,芹墉兄可先睡一会儿,养养精神。”
张屏点点头,得兴得利入内收了碗碟。柳桐倚让张屏在内间床上安歇,张屏推却,让小伙计另取来一套干净被褥铺设在外厅的软榻上。柳桐倚知道张屏的脾气,也未勉强。得兴得利又端来一大壶清心宁神的花茶,张屏躺在榻上,合眼入睡,柳桐倚也自到内间小憩。
张屏连着折腾,的确有些累,眼皮一合即沉入深甜睡梦,直至隐约锣声传入酣美浓黑中,张屏睁眼坐起身,柳桐倚握着书卷自内间走出:“芹墉兄,不好意思,扰了你休息。是我方才开窗看外面。殿下与姑父的车驾待会儿应会经过。”
说话间,又有几声清道锣响,张屏下榻,两三跨步到窗边,推开窗扇,入目先是一排寒光。
一队兵卒站在对面楼顶,托着□□,箭在弩上,正对这方。
张屏再向下望,只见街道两旁重兵阵列,锦帷蔽道,开路的几骑铠甲戎卫已缓缓行来。
兰珏端坐在车轿中,感受着车驾徐徐向前,向来不烧香拜神的他竟禁不住在心中祷祝——望上天庇佑,这一趟顺顺利利到达念勤乡。
因昨日出了那般状况,京师巡防营又紧急拨调了一些人马,将小小一个丰乐县城防守得一丝风都漏不出。无需担忧平安与否。兰珏只是头疼玳王。
此前一番遇刺被绑架再下地宫的经历,已令玳王自感格外卓绝不俗,堪比戏文里的主角,传奇中的侠士。这两天在重臣子弟们面前添油加醋,一顿吹嘘,贵胄少年们自然赞叹吹捧,悬浮在半空的玳王又向上飘了几层境界。
谁想昨日再有事发,一片混乱时,兰珏瞧见众护卫簇拥中玳王雪亮的眼神,泛红的小脸,心知不妙,玳王这是要升到灵霄殿了。
从昨夜到今晨天刚亮,行馆那边不断有人悄悄来告诉兰珏,殿下一夜没怎么睡,殿下直嚷着开窗透气,殿下睁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还突然坐起,殿下连遇危急,恐受惊太深……
兰珏心道,哪里是受惊,玳王分明是内心澎湃,激荡难抑,想望天抒怀,对月吟啸——孤果然是这样不凡的少年,天不欲我沦入庸常!
递来的这些话儿,兰珏也明白,其实是侍候玳王的卞公公等人怕再出事,想兰珏出头让玳王暂时留在丰乐县城,并禀奏皇上,为玳王求个赦令什么的。
替玳王美言几句这样的场面人情兰珏十分乐意一做,但且不说那些暗地里的耳目,只一个何述在,便轮不到兰珏开口让玳王留在丰乐县。兰珏奉皇命陪伴玳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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