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,这年,愈青,愈懂得。
潘氏亦看看张屏,仍未说话。
张屏:“夫人家在北坝乡的旧宅,之后是黄稚娘母女居住。黄郎中是否对夫人多有照顾?”
潘氏神蓦地一正:“大人休要说,黄郎中是百年难得的好人,莫因诸位想治我们娘俩的罪,污了他的名声。事与你想得不一样。说来,你们未必信。丁小乙……到死都想治好他自个儿的,各野郎中和偏方都瞧过用过。有一回,他去京城,说是遇见了什么西域神医,买了一堆药,有酒、有药、还有油。他喝了一瓶酒,吃了一把药,又满了油。居然……当时他鼻血,浑搐。赶巧黄郎中给人瞧病,路过附近,听到动静,竟把他救过来了。黄郎中说,那药有个名号叫什么一命,确实是西边胡国过来的。据说那些胡国的国王,后中也有好些嫔妃。有些嫔妃想生孩,会秘选壮男,喂此药,一夜宵后极易得,但男必死,又省得再动手灭了。所以叫一命,又叫易命,拿一男的命换个孩的意思。”
杜知县变:“此系……当真?忒的不堪!忒的狠绝!如若真有,本县必要上报,狠狠禁除,凡传者,重刑!”
潘氏颊边笑靥一闪:“大人莫怕,小妇人当日听黄郎中说,我朝妇人,并无多少知此。这药贩来我朝,都被野郎中当回□□卖给男,不像丁小乙那样多吃也要不了命。黄郎中初以为是我买来想害丁小乙,后来发现丁小乙是自个儿买的。丁小乙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,此生更是绝无指望了,又把账算在我上,但总算他跟我有了个儿。”
杜知县结结:“你是说,增儿是丁小乙吃药……”
增儿哆嗦了几,瞅着潘氏。
潘氏凄然笑了笑:“丁小乙一直不信增儿是他儿,好多邻居也不信,只有黄郎中知。多亏他照应,我们母总算能保住命,没落残疾。大人莫看小妇人是个模样,其实浑没几块好。可让婆与我到静室中验看。对了,大人也请看看我儿的衣裳面。”
她伸手想掀增儿衣衫,杜知县制止,让左右除去增儿的上衣,只见其后背、腹鞭割烧等各伤疤累叠,不堪目。
增儿咬牙匍匐不动。潘氏哑声:“别也有,堂上不便看了。”
谢赋因之前堂审,心中对增儿十分厌恶,此时竟不忍多看这些伤疤,暗想都说随母,潘氏量不算低,尚不知丁小乙是是矮,但增儿这般豆丁的模样,或与从小被毒打有关。
唉,可恨之人,亦也可怜……世间人与事,皆可叹也……
张屏又肃然:“在有一事不解,想冒昧向夫人请教。你为什么与丁小乙成亲多年后才杀他。”
潘氏一顿:“张大人这话问的,莫不是嫌我手太晚?那大人觉得,罪妇什么时候杀他合适?”
张屏:“在觉得,夫人并非会行凶之人。”
潘氏扑哧一声,低捂住嘴,再抬:“多谢对罪妇之赞誉。后来我可悔极了,为什么没早死了他,多过几天快活日。老话说得对,兔急了也会咬人,忍啊忍的,总有忍不了的一天。跟线似的,一直绷着,哪天断了,说不准。”
张屏问:“夫人如何杀的丁小乙?”
潘氏:“毒啊。跟我杀那姓散的一个样。”
张屏再问:“什么毒?”
潘氏:“我说家里闹耗,市集上买的药。我记得,卖药的那人板车前挂了几只半人的大耗,我想这药肯定有劲,好用。果然买对了。两包就让丁小乙归西了。”
张屏问:“夫人把药在何?怎么让丁小乙服?”
潘氏:“在酒里的,丁小乙喝补酒,我帮他熬,补酒本有药味,我又加了好多冰糖。他一没发觉里面有毒。”
张屏:“耗药方,大同小异,死者或吐白沫,乌焦,或鼻血,表征十分明显。经验老之医者仵作,一看即知。夫人说之后衙门派人验过尸,你如何蒙混过去?”
潘氏:“我把他收拾净了呗,我给他鼻里涮过,脸洗好,拾掇得齐齐整整,见到的人都以为他是寿终正寝笑而逝。原本他喝了酒稀里糊涂的,也没挣扎几,好收拾。”
张屏再问:“那天或那天之前丁小乙了什么,令夫人决心行凶?”
潘氏慢悠悠:“唉,隔了这么多年,着实记不太清了。他……应该也没什么。约莫是吃酒,骂街,打我吧。我挨着打时想,难我一辈就这样了?丁小乙除了那先天不足之外,骨好得很,他爹有痨病,他都没被传上。成天吃喝不活,随时能打人解闷,神也特别好。我想,我天天受气挨打,他天天打人开心,熬的话,我应该很难熬过他。只能由我送他先死,我才好继续活。”
记录供词的文吏运笔如飞,杜知县趁张屏没继续问,飞快抢话:“当真?应还有其他缘故吧。”
他捋一捋须,机智一笑。
“丁小乙打你固然不对,但你并非全然无辜。你此前红杏墙,心有愧疚。之后丁小乙打死了你姘,才令你发起毒心,药杀了丁小乙,对不对?你的姘,就是树那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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